虽然父亲终身未侍,然而邵伯温不能重蹈覆辙,否则很可能面临家业颓败的命运。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读书做官,一步一步往上攀登。司马光在世的时候,曾经曾经想推荐邵伯温,只是未果而薨,但邵伯温并不很遗憾。很快,因受到其他官员的推荐,邵伯温被特授大名府助教,调任潞州长子县县尉。
该来的避不开,只是延缓时日罢了。能改变的从来就不是大方向,不可改变的是命运。这个道理他在五岁时候就懂。他极力避免,一直躲避了小半辈子。
八年后,他收到了宰相的起用。阿碧为此非常激动,自家少爷终于熬出了头,被人赏识了。少爷哪都好,只是时运不济,不然这个时候早已做了大官。
然而这样一个提议,却被邵伯温一口回绝,还先跑去吏部听候差遣,放了宰相大人一个大鸽子,待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去见了宰相大人。
尽管把阿碧气得要死,然而宰相大人似乎对邵伯温不抛弃不放弃,依旧将他举荐给了朝廷。阿碧感激涕零,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隔空向宰相磕头。
邵伯温经过她身边,冷冷道:“不必这么趋炎附势吧,阿碧姐姐。我已经决定了,要在郡县做官,监永兴军铸铁监。”
听说宰相大人为此非常不高兴。
邵伯温的行为简直在挑战宰相大人的耐性。他在咸平拜见了范祖禹,在颍昌拜访了范纯仁。阿碧怕得要死,拉了他说:“谁敢去拜访这些元祐党人,你真是不要命啦,少爷!”
邵伯温微笑道:“阿碧姐姐,生死有命,该死的人,即使不去拜访也未必不会死呢。”
邵伯温熬到了监永兴军铸铁监的期满,却依旧没熬到宰相的下任。他的逃离依旧在继续,宰相大人三番五次地请他去京师做官,他却选外任当了环庆路帅府幕僚。等到他出行的那一天,宰相大人亲自来送他。
邵伯温正要上马车,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宰相大人到——”
他赶紧上车,半个身子探进去,让车夫快些开车,可是车夫不敢,因为宰相大人在后面喊了一句:“且慢,我这老身子骨,可跑不动路呀——”
邵伯温只得退回来,转身,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宰相大人。
他是个老人了,脖颈上有深刻的皱纹,腮帮上是斑驳的褐色圆印,这斑纹从脸的两侧往下蔓延,湮没在覆盖脖子的朝服里。他年轻时候有一头乌黑秀发,此时已然如秋天严霜覆盖,如严冬白雪遍地,像是脸上皱纹皱进了脑后,是三千的烦恼丝。
然而他一抬眼,眼中依旧是刀光剑影,鲜血淋漓。
邵伯温跪下道:“章大人远道而来,小的有失远迎。”
章惇笑道:“伯温,你究竟在害怕我什么?
邵伯温笑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章惇挑眉道:“你不肯告诉我,你的父亲,我的老师邵雍也不肯告诉我。我每次想找你,你只是躲。今天看你要走了,我实在好奇,就亲自来问一问。伯温,你有什么说什么,如果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接受批评,听取你的建议,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邵伯温听闻此言,哑然失笑:连基本的相处都不存在,怎么可能会有做错事的可能。他没有理由,只是害怕他这个人而已。
只是不知他是出于人情补偿,还是有所图谋了。
于是,邵伯温道:“章大人,感谢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