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丰十七年,帝崩。
同年,二皇子祝盛松登基,多年的皇位争夺战落下帷幕。
次年元宵,新帝寿辰。
皇宫内张灯结彩,行色匆匆的宫人在为新帝寿辰的宴会而忙碌。
有人从宣宝殿而来,带着一方檀木小案,踏着薄薄的雪停在了寒梅院门前。
这儿冷冷清清,荒凉异常,形如冷宫。
但蔡高知道,寒梅院里头关押着一位风华绝代之人。
前废太子——祝梵衣。
蔡高推门进去,一棵红梅开得极为喧闹,而树下有一白衣人执伞而立。
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人轻咳两声,未曾回头,只道:“你来了,孤等你许久了。”
清冷的声音近乎虚无,恍若风吹便散了。
蔡高喉间一紧,太子殿下就算跌落于尘埃,依旧尊贵至极。
念及往日情分,他微微叹息,道:“夜间风大,太子殿下您不该在这吹风。”
“没关系的。”祝梵衣转身,精致的眉眼中是再遮不住的病弱之色。
风拂起他的墨发,祝梵衣目光停留在蔡司端着的物件上,末了轻轻的笑了笑,道:“孤冬日里念了这株红梅甚久,如今它不负期待,孤合该来看看。”
“坐吧蔡高,孤不叫你为难。”
成王败寇,祝盛松忍他到三月已是极限。
今日的结局,他早猜到了。
谁愿意留着一个心腹大患呢?更何况还是位废太子。
若不除去,后患无穷。
合了伞,祝梵衣同蔡高坐下。
飘雪落在肩头,他望着石桌上精致的酒樽、匕首和白绫,心中无悲无喜,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似在追忆。
“殿下……”蔡高看向祝梵衣,虽不忍催促却也明白他不能误了时辰。
“不必多言,皇兄想要的孤明白。”祝梵衣睁开眼,白玉般的手拈起酒樽,一饮而尽,尔后淡淡道:“他既想要,孤便给他。可惜,孤不能祝他万寿无疆了。”
祝梵衣带着几分遗憾,叹道:“蔡高,你听到那风雪中的欢呼了吗?”
“这江山,怕是要与孤同去了……”
蔡高愣在原地,被祝梵衣的话吓得浑身冰凉,骇然道:“殿下,您、您什么意思?”
祝梵衣放下酒樽,眉眼含笑,恍若仙人。
他柔声轻叹道:“大衍气数已尽,孤上不上位,是谁在位都没用。”
“今日的寿宴,不过是朽木将塌的最后一个信号罢了。蔡高你来猜猜,他们几时攻入皇城?”
宫内大宴,外界防守削弱。他若是那人,定不会错过良机。
像是应证他的话,梅寒院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城门失守,景国的兵马即将抵达宫门!”
说话间,马踏声阵阵,点点火光聚集照亮了整个皇宫。
景国的兵马已步入宫门,亡国不过片刻间。
祝梵衣起身,重新撑开了伞,对着蔡高幽幽道:“回去吧,与你的主子一同做最后的挣扎,黄泉太冷,孤会等着你们的。”
浓艳的笑容自祝梵衣脸上盛开,像极了九幽之下那绚丽的冥花。
蔡高不甘的问道:“那殿下呢?”
祝梵衣单手执伞,接住了一朵飘落的寒梅,凝目怔怔道:“孤既饮下那酒,左右不过一个时辰,又能逃到哪去呢?”
“蔡高,你在此待太久了,回吧。”
祝梵衣抬眸,眼中逐客意味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