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儒不想再听他的疯言疯语,用力抽回手往维桢那边行去。闵西廷一手擒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方瑾儒趔趄了几步狼狈地跌进他怀里。闵西廷哈哈大笑,在她素净的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好了,好了,宝贝儿,别生气了,咱们以后都不提这事了,好不好?你方大小姐确实是高人一等,你他妈血统都比别人高贵些,成了吧?你要是想当慈禧太后,老子就跟那李莲英一样鞍前马后,天天服伺你,老子比那阉货多了点东西,自然更能把方大小姐伺候得通体舒畅,欲生欲死。”方瑾儒垂着脸,对他这些下流无耻的荤话恍若未闻。闵西廷见她脸色惨然,不免后悔自己方才将话说得太重,一时又想到她这些年的心狠无情,不留余地,便将怜眷之情压捺回去,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言归正传吧。我昨晚被你唬得丧魂落魄,回去整宿没睡,谁知因祸得福,总算将这几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弄明白了。老爷子去世没多久,你就病危,谛光老秃驴说你不过是一口气撑着,我伤痛欲绝,心如死灰,哪里还敢逼迫你?”他的指腹从方瑾儒清韶的眉眼一路迤逦而下,“瑾儒,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你这样一个金闺花柳的弱质女子,意志之强韧,连世上大部分的铮铮男儿都多有不如。别人都是精神被身体拖垮,你身体衰败至此,竟然能靠着一口气一撑就是数年。你昨晚那句‘残生无念,不过等死’当真如同醍醐灌顶!难怪说关心则乱,老子他妈的就是天字号第一等傻瓜,你这样的身体状况,如果真是生无可恋,怎么可能熬到今时今日?”他睃了一眼被闵子儒推攮到车前的维桢,“桢桢刚满一岁时高热不下,那么小的娃娃烧得哭都哭不出声,满屋子的狗屁国内外权威都束手无策。老爷子快急疯了,领了一大队人马将医院围起来,扬言治不好就要整个医院的人陪葬。我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眼都不敢合一下。你呢,整整三天都在编纂你那部《渚宫清话》,连一眼都没有来瞧过女儿!十年前你决意离开香港,我把子儒摔在你面前,孩子当场折了手,断了两根肋骨,血吐了一地,你视若无睹地从旁边走过去,眼尾都没扫一下。我当时想,这个女人狠啊,一对亲生儿女的性命都丝毫不放在眼内,当真是虎狼之心,我闵西廷他妈的甘拜下风!”他用手指捏住方瑾儒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不过嘛,就算是畜生,也有护犊之心。子儒在你眼里就是个违背了你意愿出生的孽种,你自然漠不关心。可是桢桢不一样啊。你这样一个自命清高的女子,将天下人都视若草芥,竟然会为了生下她让那些医生在你金贵的身体上动了两次刀子。你如此善谋隐忍,深藏不露,差点把老子都蒙过去了。我居然一直认为你不在乎她!老子真他妈傻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他早在十年前就能与父亲分庭抗礼了。闵西廷咬牙切齿地盯了方瑾儒许久,接着又慢慢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畅怀,末了,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脸庞,“幸亏现在还算不得很晚,宝贝儿,咱俩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方瑾儒伸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闵西廷被她滑腻娇嫩的柔荑一碰,心都酥了一半,也就由得她了。方瑾儒转过身去,眼波轻转,目光定定地落在维桢身上。维桢早已被今天一连串的变故吓得肝胆欲碎,心神大乱,哪里愿意跟这些欺负母亲的人去他们家作客?她半个身子被闵子儒拖进车里,右手扒着车门死活不肯放,她的手指娇弱如嫩芽一般,闵子儒唯恐自己稍微用力就把这些小手指折断了,不敢过分用强,一味焦灼地哄她。维桢的指甲本来就软,抠得太使劲,“啪”地折断了一节,末端连着皮肉,鲜血随即渗出。十指连心,维桢惨叫一声,登时气竭声嘶地高声啼哭起来,她疼得脸色灰白,手指仍然死死扣住不愿松开,一缕血水沿着雪白的手指一直流到手背上。闵子儒脸色发青,想帮她捂住,被维桢软趴趴的一巴掌打在耳旁。方瑾儒心都碎了,喉咙一哽,长久以来支撑着她的力量一时冰消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