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时候,叔公也回了广东老家,还上门莅临小姨家里。菜很丰富,他很醉了,口气很大,气氛很僵。我对又夏真的是,问心无愧的,你们啊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是怒了。他们说什么……说什么……我真的是气得要死,所以又夏,你也听见了啊!一个女孩子,以后要是遇到酒局,千万不要喝太多!你真的要听我的!真的,很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懂的,叔公懂。
又话头一转,社会上有些机会很难得的!
“对了,你学汉、汉文学是吧。”问了不下十次。
她没应声。
“你这个专业出来就是比较局限的,那么好的成绩,当时让你报个金融什么的啊,都还可以来我这边……不过这个也很稳定,女孩子出来……”
梁又夏把手机拉远了,脸上没有什么波动。等到那边传来的声响不再连续,才放回耳边:“叔公,我有点事,先挂了。”随后直接挂掉。
她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感觉头发又黏住了后脖的细汗,用手拢住头发,微微低头朝前走。
就这么往前,偶然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虚虚荡荡,银色的月光朦胧如纱。
梁又夏刚松开手,让头发散下,耳朵一动,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
这片两边都是草地,脚下踏的是嵌进土地的石板。
那脚步声有些明显。
她继续往前走,没放在心上,这时鞋带却散了。刚停下脚步想蹲下,却意识到后面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那道黑影斜长。
梁又夏一顿,皱起眉头,心头更烦。
正想回过头时,那人却主动发出声音:“那个。”
她转过身,微怔。
耿竞青觉得自己是有点莫名其妙。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她。徐永君这嘴是开过光吗?很快,就见到这个人又要先一步离开。
后面的徐永君还没问出个究竟,耿竞青便自顾自追了上来。
一路上,她都在打电话,也听不出是在讲什么。他就趁这个间隙,编织话术,因为昨天他就不太懂那句“不搞这些”是什么意思。思考了一会儿,面前的人终于放下手机了,然而他仍在踌躇——
直到,发现自己这样挺吓人的。
“同学。”耿竞青站得远远的,也没动,姿态疏离,“你有没有想过当演员?”
“……”
刚要介绍,梁又夏回答了。
满脑子都是昨天的场景,她伸手抚了把额角,神色平静,仿佛在打发一个暴露明显的骗子或传销:“没想过,也不想。”
见她又要离开,耿竞青往前了一步,直接说:“这机会很难得。”
“我就一定要?”
语气几乎是飞快。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
正在纳闷后悔的时候,身后的男孩停在原地,语气没什么波澜地呛回一句:“你连让别人把话说完的礼貌和耐心也没有?”
梁又夏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在她看来,他也不是多有礼貌和耐心的人。原本的歉意收回,她不咸不淡地说:“没有,所以当不了什么‘演员’。”
耿竞青抿紧嘴角,脸色一下很臭:“我是认真的。”
风悄然穿过,浇灭了那通电话带来的躁意。梁又夏定了一会儿,慢慢走近。
此刻,他们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路灯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