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的升迁调任,也终于得了个口风。
那人只问:“听说你要娶容国公府的嫡长女为妻,当真?”
薛明澜刚得了母亲的信儿,此时自是拍着胸脯地说道:“当真,家中母亲已在备聘礼了,只此事到底伤小姐名声,还请不要事先传扬。”
那人一脸都懂的表情,实际上,在该知道的人里面,早就传遍了。
京中这么多世家小姐,相貌才学,人品礼节,少有比得过秦秀莹的。
在任何一场宴席上,任何一场谈论中,秦大小姐都是个厉害人物。
可惜再怎么厉害的人物,也抵不过天意弄人,也抗不过父母之命。
容国公府西跨院深处,三面环着青竹翠柏,唯南墙开一扇雕花槅扇,推门而入,只见正间设着一张酸枝木书桌,砚池里余墨未干,纸上笔锋刚劲处竟带几分男儿英气。
最后一笔落下,秦秀莹收起笔锋,丹凤眼微阖,面上自有股霜雪凝成的寒意。双唇抿起一道直线,嘴角既无笑意,亦无悲戚,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非但未添几分娇弱,反更衬得眉眼间的凛冽锋芒。
“族中长老们都到了吗?”
丫鬟小佩回:“回小姐,都到了,只说您要以家族联姻关乎秦氏门楣为由,办一场‘议婚大会’,长老们虽不耐,迫于您一番手书陈明利弊,却都来了。”
“嗯。”秦秀莹身披一件天水碧色缂丝鹤氅,往那大会上去了。
秦秀莹要在这个厅堂落座,也是不得不听后母董氏来上这么一句:“未嫁的小姐,就这么跟族老们平起平坐起来,叫族老们听你讲话,不知是什么规矩。”
只是秦秀莹魄力本就不同,且不说她在这大会上是如何向族老们陈情利弊的,盛京城里今日倒是传遍了容国公府后母的恶毒名声。
这套传闻里,可是将薛家大公子贬得一文不值,又说那秦夫人一定要将丈夫先夫人生的嫡女嫁给他,更是坐实了恶毒名声。
待秦秀莹言辞振振与长老们说尽了利弊和家族颜面,长老们才终于松口为她重新考量一番婚事,不至于让秦夫人董氏一言独大。
她从厅堂里筋疲力尽地出来,尚且不知前路如何,小佩过来扶她:“小姐,事情已全解了。”
小佩凑在秦秀莹耳朵旁说了一阵,秦秀莹抬起头来,喃喃道:“只是不知这事是谁做的,看似是针对薛大公子,却帮了我大忙。”
小佩道:“那小姐,要查这事吗?”
“暂且不必,对方不是敌人,我如今何不好好利用这一回,把视线放在董氏身上。”
崔婉清这边兴冲冲地又上门去找秦夫人商议婚事,却吃了个闭门羹。
董氏若再见她,必是脑子出了毛病。
崔婉清何曾受过这样的辱,秦府这道门关的,叫她脸上容色再也维持不住。
回到自己府上,歪在贵妃榻上,鬓边一支累丝嵌东珠的牡丹簪斜斜欲坠,手帕子搁在眼角,眼眶通红。
案上一碗燕窝粥,热了三回了端过来,却是动也未动。
梁上红木方笼里的鹦鹉都噤了声,长久的,一声“唉——”叹飘了出来。
“夫人,大公子来了。”
丫鬟这样报,崔婉清只好擦了泪,再也不是受了欺负的崔家大小姐,站起身来,又是薛家大夫人,大公子的母亲了。
自翠影回来后,是待在薛夫人身边服侍的。
但主子身旁贴身伺候的差事轮不着她,便只能安置在外间,平日里负责烧个水,递个茶,寻常到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