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柏意心猛然一缩,张了张嘴:
“如果知道姓的话,能……”
“没办法。”陈运端起面前的碗,朝她举了举,仰头灌了一口,“什么都查不到,是黑户,以前的协济医院、现在你在的那个医院,没有监控……”
“还有dna数据比对。”迟柏意说。
“比对不上。”
白炽灯冰冷,照得她脸雪白如霜。
风拂帘动,酒香四溢。
“没有病。”陈运继续说,“我在那个地方待到十八岁,小学、初中、高中,十八岁满,没考上大学,出来了。”
“可我依稀听见奶奶……”
“是程奶奶。”陈运提到这个人,眼神很柔软,“大院附近的一个婆婆,我小学一年级认识她,她照顾了我……很多年。”
至于为什么照顾了很多年,现在她却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也没能给她一个家,她没有说。
迟柏意便也不问,拿掉眼镜,垂眸喝了一口碗中的酒。
陈运坐在对面安静地望着她。
她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根根分明,眼尾被酒气熏出一些红色。
片刻后,那排睫毛一颤,下头的目光沉甸甸、直勾勾地递了过来:
“还是有办法的……”
陈运心道:果然。
“现在的媒体力量已经很大,一些寻亲节目,一些自媒体……我认识一个新闻专业的同学……”
陈运笑了。
迟柏意的声音低下去,看着她笑着仰起头,几乎是乐不可支。
“迟大夫,你还真是……”
迟柏意想:真是什么?真是天真?
她说:
“真是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执拗,一样的好心,一样的不管不顾。
一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撞够了南墙也不肯放手。
陈运笑完了,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
“之前她……我们院里也有这样的,以为能上个节目就能找到家人。”
“可你知道吗?上节目要典型,要代表。”
“要够惨,才有效果。要够有能耐,才能有这个资格。要她们的家人真的在找,三年,十年,一辈子……才能有这个机会。”
“这个世界很大,人很多。跟我一样的人也很多,比我还难受的,更多。”
“我其实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陈运夹了一块儿鸡翅,又放下,重新端起碗:
“起码我还能吃能喝能有空想想那个身上有玉兰花香味儿的人现在在哪儿,这世上还有人也认认真真疼过我那些年,就很好。”
“都过去了。”
两只瓷碗相碰,发出很轻一声响。
陈运朝她挑眉:
“喝呗,挺合你体质的,月经期间喝了舒服。”
迟柏意一口闷了,觉得舌尖除了香就是苦:
“你放黄连了吗?”
“我放毒药了。”陈运瞪她,“一会儿你就暴毙。”
迟柏意摇头笑:“暴毙就暴毙吧,能死你手上算我运气。”
陈运正要再嘲讽几句,她又抬眼:
“那你的名字,是那个奶奶取的?”
“不是。”
陈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