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阴雨天——
洗完的衣裳第二天不容易干,就算干了也有股退不去的潮味儿。
调出来的香也怎么都不对,少一味多一味,莫名其妙就错了东西。
还有躺在床上,总觉得像是躺在水面上。
那种苍茫的,没有一丁点活物的水面,既安静,又煎熬。
明明身下全是水,可脸却晒着大太阳,就这么晒着,干着、渴着……
等不到头,上不去岸。
沉沉浮浮,无法呼吸——
回去吧。
回去要洗澡,要洗衣服,要睡觉。
明天要上三个班,要攒够过几天去院里的钱,要看书,要把那个方子弄出来,周末得给房东交房租……
路挺远的,快点走吧。
走一走就没那么难受了。
“唉……”
陈运一惊,迅速转动脖子——
“你有事?”
那抹红色对她摊摊手,很无辜地说:
“我没身份证,叫人赶出来了。”
陈运知道这个,住外头这种大点儿的地方都要身份证登记的:
“你没跟人家说你什么情况?”
迟柏意看着她愣了一下,呆呆地道:
“我……说了。”
说了也不行?
“那换一家吧。”陈运回头看了看,“走。”
换一家自然也不行。
换哪家基本都不行。
陈运烦了:
“你们这儿怎么都非要身份证登记啊,就说个身份证号都不行?”
她一急一恼眉毛一压,气势哗啦盖过来,又漂亮又凶的,看得迟柏意心里直打突,连忙试图为自己说话:
“就是啊……确实麻烦,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你……”
“那你睡桥洞去吧。”
“我……”
陈运抱着胳膊看她,“去吗?”
“桥洞又黑又大,全是蚊子。”
迟柏意摇头:
“不用了。”
“那你睡哪,睡公园?”
“公园……”迟柏意观察着她的表情,“也很多蚊子吧。”
陈运就拿眼睛把她这么看着。
看了一会儿,说:
“那你倒想的什么办法。”
啧……
这小孩儿绝了。
说话这样,长这么大真的不会挨揍吗?
之前怎么就没觉着她这么噎人呢。
哦算了,之前她那是没怎么多说话。
迟柏意摸摸鼻子,又推推眼镜,认下了她这个鄙夷而恼火的眼神,温声软语地说:
“那我确实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处理事情的能力挺差的,你没见警察局里人都在笑话我了,我……”
她不说这个还好,她一说这个更不得了了。
陈运磨着牙问她:
“你当时觉得你把我支走了人就不问了是吗?”
真够可以的。
就这样还是个大医院的大夫呢。
就这样还想着把别人撇开自己揽事儿呢。
就这样还看着人模人样挺……挺……
“那怎么办。”迟柏意被她落在后面小声说,“我看我还是睡桥洞……”
“走。”
“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