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出去。”她喃喃地再度重复道。
谢襄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比薛鸣玉还要用力。
“我什么都不要,”她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薛鸣玉腰间的红线上,“我只要我的那枚长寿钱。”她娘之前给她的都还被她仔仔细细地留着,只差她娘死的那年的一枚。
薛鸣玉一顿。
然后当即解了下来搁在她掌心,“物归原主。”她低声道。这是很值的,她想,昔日她救了那个女人才得了它,如今她又用它换了一条命。
但是薛鸣玉走不动了。
那些看不见的荆棘穿透了她的皮肉。
一条手臂却撑着她,温柔有力地将她拉起来。谢襄陡然俯下腰来将她背在身上,而后让她的手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脖颈。剩下的每一阶,都是她背着她走完。
薛鸣玉伏在她后颈,听见她忽然问:“值得吗?只是为了修炼,杀了那么多人,遭了这么多罪,值得吗?”
“值得,”她说,“就是天都容不得我,我也要一试。”
她看见谢襄散落的鬓发遮住了半只眼睛,不觉伸手替她勾到耳后。这时,谢襄恰好停了下来。最后一阶到了。刹那间,白玉阶上的血顿时荡涤一空,仿佛从未有过。
落地的瞬间,谢襄施法替她拂去所有伤痛与血渍。她又同来时一般无二了。“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她听见谢襄低声为她祝祷。
赤红的太阳悬于天际,沉甸甸的,似乎摇摇欲坠。
薛鸣玉抬头望去时,只觉得过分接近而过分耀目,几乎要将她烫伤。眼睛隐隐要落泪,她用力眨了几下,减缓着其中的不适。
忽然,她高高举起手掌。
当掌心朝外,五指尽力舒展到极致时,透过狭窄的指缝,薛鸣玉看见了如火的太阳。然后她猛然屈起手,五指并拢,紧紧握住,就好像太阳已经在她手中了。
她终于抓住了太阳。
43四十三朵菟丝花
◎……◎
薛鸣玉再出临仙门时,又是一副同谢襄不熟悉的模样了。两人一前一后,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避嫌,又不显得亲密而熟稔。
忽然一双草鞋丢在她面前,她一顿,继而抬起头来,却见昔年带走谢襄的那个女人正笑吟吟地注视着她。“原本也是要给你的,没想到用不着了,但是编也编好了,拿去罢。”
崔含真便同她介绍,说这位正是荒云的山长凌太虚。
从前那些修士熬不过白玉阶,把鞋底都磨破了,脚掌更是没法子走路。山长医者仁心,便在等候时编双草鞋等人出来了再给他们。
“这话是把我夸大了,仁厚算不上,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她望着薛鸣玉笑意渐深,显然是瞧出什么来了,但她不曾拆穿。
薛鸣玉既出,这结果自然就定下来了。她洗脱了嫌疑,至于那几个死去的,说来说去也都是感情用事,害人终害己。
布衣老者抚须长叹一声,“此事是我们有愧于你,小友有何要求尽管提。”
“我侥幸得了修仙的契机,却苦于摸不着门路。”
“无妨,往后但有需要只管上山来寻老朽,老朽定当倾囊相授。”他思索了须臾,又提议道,“若是小友不嫌弃,不如住到山上来。就住在李悬镜先前那处洞府,平日里也好与其余弟子交流一二。”
薛鸣玉拒绝了:“不了,我还是留在翠微山罢。那里我住惯了,且离我家近些,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说完她又转而去询问崔含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