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呼吸与心跳都逐渐紊乱。

陆植的眼睑沉重起来,好像也压了层厚厚的积雪,冻住了他的眼皮。

“你说,我们还能活多久?”他突然低声问道。

薛鸣玉翻了个身,神色古怪地看他,“只是一场雪而已,你和我一个都不会死。”

“可是你听见了吗?雪越来越大了。雪停了我们就出去,可万一雪总是不停呢?一天熬得住,可两天三天,甚至更久呢?”他声音发虚。

没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起来。

“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再坏一点,就是饿着肚子成了那些野兽的腹中餐。”他自言自语道。

薛鸣玉:“雪天里没那么多野兽。”

陆植不信。

他自顾自陷入了臆想,想到他父亲或许还会再生个陆槐,他母亲或许会扶持着陆敏继承自己的一切,他就恨得牙痒。他不甘心就这样潦草地死掉。

陆植忍不住哀怨地望向她,却只看见她线条流畅利落的下颌线。同那个真人像极了,还有他的母亲,也是这般。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淡,面冷心也狠。

他无意识地撕着指甲——

其实他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只是那时他母亲同他父亲之间还没这么糟糕,他家里也还只有他一个孩子,因此她们两个都对他看得很紧。但凡见了他撕咬指甲,总要拿家法打他的手。

他母亲说,君子美姿仪。

他若是小时不改,大了必然要招人笑话。如此一来,还如何谈得上成为瀛州君子典范?

可陆植总也改不了。

直到后来她们又各自有了孩子,终于没人用家法打他的手,他却惊惶之中忽然戒掉了这个毛病。因为他清楚,从此不会再有人拉他一把了。他自己都不救自己,那就真完蛋了。

他果然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圣上的赏识,成了他这位皇帝舅舅暗中的一把刀。

结果第一次办差就是奉命押了他族中几个兄弟去了龙脉,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位南岳真人把人全杀了填进阵眼。

“真人,杀几个平民百姓也就罢了,他们可都和我一样姓陆。”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情说道。他感觉喉咙烧得慌,说话都像被砂砾刮过。

“少废话!”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姓陆,姓陆又怎么样?真耽误了姑奶奶的大事,管你姓陆姓萧,都得给姑奶奶做花肥!上到你陆家老祖宗的尸骨,下到你小子陆植——”

她冷哼一声:“一个都跑不了!”

陆植听得头皮发麻。

萧可是国姓。

她当真是口无遮拦,又目中无人。

而此时此刻,他面前的另一个人就同她一模一样。

陆植看向薛鸣玉的目光越来越古怪,他盯着她的脸,目光恨不得在她脸上烧出个洞似的。盯了半晌,薛鸣玉不耐烦地问他:“看什么?”

“看她为何偏偏对你青睐有加?”他下意识答道。

“谁?”

“南岳真人。”

“她对我很好?”薛鸣玉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陆植心道,怎么不算好?

论关系,皇帝还是他亲舅舅,他这些年又没少给他勤勤恳恳地卖命,结果还不是没讨着好!反倒她借了那个老道的光,竟能让皇帝准许他这个朝廷命官给她当小厮差使。

“她都为了你在我身上下了那种毒咒,还不算吗?”他哂笑着捂住心口,眼中的怨怼之色一晃而过。

薛鸣玉却直对他笑,似乎在瞧一个稀罕的蠢货。

“难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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