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湖水边。名为升仙,其实像个鱼塘,冬季也有人在湖边支竿,就更像鱼塘了。

罗爱曜的机车靴踩在近水的泥地上,是那些钓鱼佬们在砖石步道旁踩出的野路。罗爱曜确信湖中央就是刚才那异象显现的坐标,其投影范围大概也就是整片湖面的大小,然而异象出现时间过短,短到甚至这些钓了一天鱼的老头们都没有察觉。

罗爱曜拨开水草,往湖水中去,脚下是湿软的泥地,人工湖多年也培养出了丰美的水生植物,踩在脚下有绒绒的质感。罗爱曜施了隔水的法术,即便全身都没入水里,干爽照旧,但罗爱曜没走几步就感觉到了旁人的视线,百米开外的钓鱼老头正冷眼看过来,并没打算阻止罗爱曜或是打电话通知警察,就只是望着他,仿佛罗爱曜是什么好笑的年轻人。罗爱曜想了想,确实鲁莽了,但这鲁莽本身也有含义,说明罗爱曜站在岸边也会暂时被障眼,打乱了他行事的一贯节奏。换平常罗爱曜绝对不会自己下水。

这样想着,罗爱曜俯身拨了拨湖水,几次翻掌间,鎏金红莲自莲芯缓缓生出莲瓣,莲瓣随波舒展,在罗爱曜的眨眼间定型成撞座。以撞座为中心,横生中带,竖生钟筒,一座梵钟从无到有,铭文随流水缓慢浮现于钟身。梵钟好像压根没有重量一般悬于水下,罗爱曜轻推,梵钟便在夕阳的粼粼波光中潜入水中,往湖心荡去。

身为佛子,罗爱曜拥有数不清的法器。如若当初他顺利涅槃,这些法器就会流入人世,作佛子的“龙天耳目”,也就是作信众的传声筒,接受信众的课诵和功德,或是佛子法力的显现,代替佛子下世,为信徒除魔护心,或是作守护庇佑。画像、佛像也是类似的公用,因为佛子未离人世,所以不必使用这些替代。一些信徒家会供奉佛子像,但他们并不间接使用佛子的法力,而是希求佛子直接降世、完成心愿。

眼前的湖面非常正常,不论时间还是空间都正常。罗爱曜在此处留了梵钟以作提醒,法器也可以作为现身的坐标,下次如果再有此类动静,罗爱曜可直接抵达这里。

现在正是下班的时间,趁夕阳无限好,有情侣、学生或者游人绕湖散步,罗爱曜忽觉无聊,心想刚才就应该把施霜景从小吃摊抓走按在机车后座,有个人陪着解解闷也好。

罗爱曜上岸,环湖绕了一圈,他不觉得这里是某个仪式性场所。不论佛、道还是其他教,仪式需要在特定时段由特定的个体或团体来组织进行,有着某种灵性或社会的目的,就像佛子自己举行仪式所需要的庄严道场的法器,是以佛子为住持,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在特定时间施行的一系列动作。罗爱曜看不出眼前的安宁中暗藏什么目的。

那种紧张感没有消失,反而以某种自适应的方式嵌入了罗爱曜的状态。罗爱曜一边警惕,一边准备收手、打道回府。

他走回自己的机车旁,戴上头盔,正准备原路返回励光厂,可当他踩上机车的脚踏时,他突然感觉到脚底的触感很不同。不是地面与金属脚踏的区别,而是某种“落地”感。罗爱曜摘下头盔,双脚都踩回地面,他仔细地踏了几步,意识到从刚刚开始,他的脚上一直是踩在湖水泥地的触感,没有下陷,但湿漉漉,不干脆。

罗爱曜再次望向升仙湖,此时夜幕降临,路灯照过树隙,人人都像影子,在湖畔蚁行,夜色好像为他们披上黑色的雨衣,阴影有如噩运,一步一步踏实了,像口香糖牢牢地嵌在鞋底,人人便带着影子回家。罗爱曜漠然地欣赏这幽静而无害的异常感,这不是类似符文或咒语的东西,比这些刻意的东西更轻巧、不可捉摸。

罗爱曜再踩了踩地面。这种影响与地理位置有关,或许也与地面和地下空间有关。与无辜路过的人有关。某种广域的、不挑选对象的、不希求某个确切结果的影响,好像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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