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的故事……那个年代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的人生轨迹。她出生于饥荒年间,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二十三岁那年,尽管她已经结婚生育了,还是要坚决考大学,学的是会计。大学毕业那年,正逢全国劳动合同制改革,国有企业不再是铁饭碗,她进企业之后兢兢业业,混到女干部一级别,这才换来了五十五岁退休,比其他人多干五年。她是受那个年代的党和妇联教育长大的,愿意照顾更多的人。她能理解家里孩子对她的诸多不满——外边的孩子能比自己的孩子和孙子更亲吗?可刘茜认为总有人得干这些事。退一万步来说,她受不了这种虚伪的阖家团圆,再做牛做马二十年,就为了换自己行动不便的那几年,有儿子儿媳能顾一下自己。她是做会计的,这买卖听上去也太不划算了。真到那时候再说。刘茜很清楚自己是个自私的付出者。
“锅炉的热水怎么还没烧好?真想洗个澡啊。”刘茜发出如此感慨,就好像昨晚的恐怖情景只是一场梦、一次打闹。施霜景更毛骨悚然,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心态还停留在表面的、看似安全的世界,其他人则是一迈入里层世界就迅速跟上了新逻辑。
“奶奶,你真的是刘奶奶吗?”
“傻孩子,你怕什么?我还能不是你的刘奶奶吗?”刘奶奶指了指隔壁房间,“前几天我就知道他们来了,第一晚我和你一样,吓得魂飞魄散,但他们只是来找孩子玩。有些孩子太小了,分不清什么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但是不是善意,他们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是我唐突打扰了。对不起。”
“他们昨天来得很早,相当早。今天我不会让这些孩子这么早睡了。”刘奶奶微笑,“这个‘小诃利帝’是谁呢?真想认识一下啊。”
……这真的正常吗。施霜景想,这,真的,正常吗?到头来一惊一乍的只有自己?怕得恨不得爬上罗爱曜后背的只有自己?那些想象中的癫狂场景全无发生,老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年头封建迷信看似破除了,但真出现时大家马上就接受,如此丝滑无碍。
天快亮之际,机车声划破宁静,罗爱曜回到福利院门口。施霜景守在一楼的澡堂门前,刘奶奶进去洗澡了,刚刚听见她关水龙头。罗爱曜比了个手势,示意施霜景过来,施霜景摇头,做口型说,他得等刘奶奶出来再走,罗爱曜只能指了指后排绑着的木盒,意思是让他过来取木盒。好在洗漱干净的刘茜很快重新出现在二人面前,罗爱曜将木盒交给刘茜,“这是小诃利帝的佛头,你和她互相正式认识一下。”
“昨天,她上了我的身,我觉得我和她好像是一体的。”刘茜默认罗爱曜是干这一行的师傅,也就什么都不避讳,统统明说了。
“她告诉我,她其实经常来,所以你们确实是一体的。她以前只是借你的眼睛看、借你的手抚摸、借你的耳朵聆听,但现在她会更多地借用你的身体。这是她的业在流转,但她已经没有肉身了。”
现下还不是仔细解释这一切的好时候,罗爱曜让施霜景上车,他要先带施霜景回家。
“奶奶,我晚上还来!”随着机车远去,施霜景的身影迅速拉远。
刘奶奶喊道:“来之前记得发消息!没事就别来啦!”
两人回到家,施霜景没话找话:“你昨晚去山洞怎么样?”
“我见到郎放和他女儿了。”一个完美的话题漂移。
“什么?”
罗爱曜机械地脱外套、脱套头毛衣,只剩一件短袖,“我说,我见到郎放和他女儿了。我昨晚上门收债,成果不佳。”
“……”施霜景抬高眉毛,不知道怎么回应比较好。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