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已悄悄翘起盈盈一笑——她委实是个冷心肠的孩子。童维桢入读的是N大的历史系。并不是她对朝代更替,历史变迁等感兴趣,纯粹是因为她擅长死记硬背,这个科系最适合她。维桢似乎不曾对某种事物抱有过长盛不衰的兴趣,她是个随心所欲,没有定性的人,荏弱天真的皮囊下是一副寡情淡泊的心肠。所幸她虽然付出的稀薄,却同样不期待太多的回报,便无法令人反感生厌。从小受清心寡欲,目下无尘的双亲影响,维桢的生活单调得近乎枯燥。她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广州市内走读,在学校与家之间两点一线,极少出门交际,空闲的时间就把自己埋在书海题库里,小小年纪已经博览群书。在六、七岁之时,身边同龄人还在看连环画小人书,她已经抱着本牛皮纸封面的精装版《红与黑》读得津津有味。来了北京念大学,流连之地不过加上了图书馆,每日只在宿舍,课室和图书馆三者间穿行游走,闹市隐士般令人发指。项于舟的表白并没有在维桢心中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更没有为她简单的生活带来任何涟漪,却适时地撩动了她的春心,自觉已经是大学生,长大成人了,加上广州和北京相隔何止千里,身旁没有父母管束,自然该轰轰烈烈地爱几场恨几场,才不辜负年少轻狂一回。维桢本就香培玉琢,即便是豆芽菜一株时仍不乏爱慕之人。升入大学后,身段如春日的垂柳般曼妙舒展,袅袅婷婷,风姿动人,周围或私下窥视或堂皇欣赏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便是一块顽石,也该开窍了。维桢偶尔会迷惑不已,当初一见沈飞便芳心暗许,究竟是全然因了这个人,还是与二人相遇碰巧发生在最合适的时机大有关联?正如西方人说的,timing is everything。童维桢与沈飞的第一次见面几乎算得上是浪漫的——当今年代,生活节奏迅疾如风,网络、相亲机构、快餐速食漫天飞扬,人们已普遍失去了静待缘分来临的耐心和信仰。而童维桢与沈飞却是在一所历史久远,古韵悠悠的大学里面,文化底蕴深厚,“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图书馆中相遇,继而相识相爱。还剩一个多月,维桢便面临上大学之后第一次大规模的期中考试,分外重视些,而且历史系需要记忆的内容很多,于是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她都呆在学校图书馆里。维桢背课本有个习惯,会一面默念一面在纸上随手写下关键的信息,如重大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主要人物等等,以加深记忆。其时她正伏案疾书,写满文字和数字的草稿纸捏作一团团堆得满桌皆是。“同学,这是你的吧?”男子嗓音慵懒低沉,偏偏到了结尾时微微上扬,有种清冽如山涧的质感,他弯身捡起一枚白色卡通橡皮放于桌上,乌黑的头发畅然垂下,光滑得似一匹拢不住的细滑绸缎。维桢被突然打断思绪心中有点不虞。她又不是木头,东西掉地上早就知道了,本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她放下书本心不在焉地往上瞄了一眼,登时愣在当场。维桢对美男子的定义有三点:第一,身量要高——广东男人平均身高不超过1米70,维桢从小被父母鸡鸭鱼肉蔬菜瓜果搭配着喂养,长年营养均衡,拼了命也才长到1米57,对高挑个子的人羡慕不已;第二,肤色要白净清爽;第三,双手要生得秀雅。眼前男人已直起腰来,魁梧伟岸,长身玉立,肌肤白皙如雪,一双妩媚的丹凤眼斜斜上翘,嘴角噙了丝淡淡笑意,拈着橡皮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青竹——所有用枪和练武留下的粗糙痕迹都隐藏于手掌之下。

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