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半透光的油纸,她隐约看到一道人影蹲伏在地。
她确信自己的伞尖就指着对方的脸,可人影却纹丝未动,冷静异常,俨然是在耐心谋划什么。
楚离的手指在伞柄上攥得更紧,“你是谁,为何跟着我?”
沉默的空气中,唯有雨声滴答不息。
就在她意欲施术出击时,伞后却响起一道清冷微怯的声音。
“……姐姐?”
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些微沙哑质感,又像雨中的竹叶那般柔软,瞬间散去楚离心中的警惕之意。
她忐忑举起纸伞,挪开他们之间唯一的这道屏障,便看到一个衣衫破败的蓝衣少年,正抱膝缩在地上。
少年低着头,湿漉漉的发顶朝着她,雨水顺着他额边几缕乌发向下低落,滑过他的鼻尖。
他肩头的布料破了洞,略显瘦削的肩膀被冻得泛红。
裤腿缺了半截,露出笔直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
而他的鞋履早已不翼而飞,紧紧并住的苍白双脚在雨中细微地发抖。
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楚离心软了。
这么可怜的小东西,怎么可能是坏人?
她方才一定是太紧张了,才会产生错觉。
楚离微微弯腰,将伞撑过他的头顶,“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少年咬住唇角,好半晌才伸出手,朝斜后方指去,“有人……想害我,其他人……都死了。”
楚离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正是她的来处。
她没想到,少年居然是邪修手下的幸存者。
当少年缩回手时,楚离才注意到他手上沾着血,“你的手受伤了?”
少年僵硬地在身侧擦着手上血迹,一遍又一遍,口中喃喃,“那不是……我的血,是他们死的时候……溅上的。”
楚离心有余悸,看来他所指的那些人,就是邪修手下的牺牲品。
而他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受了那么大的冲击,才会连说话都支支吾吾。
“此地不宜久留。”楚离四处张望一番,又问他,“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少年摇了摇头,语声迷茫,“我没有家。”
面对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楚离恻隐之心更甚,伸手想拉他起来,“那我带你离开这里。”
然而少年只是坐在地上,良久后才隐忍道出三个字,“可我疼。”
他眉心微蹙,将双脚努力缩进破败的衣摆之下,似乎说出刚才的话,已是他人生中最难堪之事。
楚离没有火眼金睛,一下子也看不出他哪里有伤,“身上疼吗?”
“浑身都疼,脸上……尤其疼。”少年垂着眼,似有抗拒之意,纤长浓密的睫落下一层阴影,遮住他的眸光。
“你不抬头,我怎么帮你看?”楚离无奈伸出食指,尽量轻柔地抬起他的下巴,却在看清他的面容时呼吸一滞。
世上当真存在这样标致的人吗?
他的每一处五官,都恰到好处地戳在她的审美上。
眉骨高,鼻梁挺,线条柔和的花瓣唇却中和了骨相的些许锋芒。
一双小鹿眸,眼褶是含蓄的开扇型,望着她时,似有万般心绪欲说还休。
楚离心中大喜。
都说修士的资质仅凭外表便能窥得一二,那少年无疑是赢在了起跑线。
虽说他的衣着和叫花子不相上下,可楚离担保,他靠着这张脸,-->>